一
卜凌钟相当冷静地说:“好,请讲。”
“慢”,汤大侠一旁将手一招,泰然道:“但问卜大侠,官兵欺压良善,险至人命,如何竟自不问。赵庄主凭一纸空文,放虎归山,难道没有天理了不成。”
“这……”卜凌钟心中一惊,暗叫不好。这汤楠枫怎会如此快地晓得此事。他深知面前对手的份量。而他自傲.冷僻的性格促使他下了杀心,便面含微笑道:“这……汤大侠有所不知……”
一阵南风,猎猎掠过树丛。桐叶哗哗作响,化一阵涛声转去,月亮也似乎晃了晃。
“有人”汤大侠话未出口,闪身形已到了树上。
卜凌钟何等功力,也已到了树上。放眼四顾,风吹草动,沙沙有声。惨淡的月光下见不得任何动静。他忙伏在树上。但凡习武之人,练到一定境界,已是耳胜于眼,听风辩器全不用眼目,凭自己意念支配双耳,足以应付一切。而此时漆黑的桐林之中,眼睛几乎派不上用场。此时,汤大侠亦凝神伏于树上,炳息细听。但怎样也是音迅渺无,不免心下称奇。再细听去,终是无甚动静。
卜凌钟汤楠枫功力在伯仲之间,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,心中疑是汤楠枫搞鬼。但见汤楠枫在树上静伏,神色凝肃,也不便说什么。时间一长,愈觉静得发慌,一跃又站在刚才自己站脚的地方,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,冲汤楠枫讥道:“汤大侠未免太胆小了,如果有人,你去拿来看看,休要耍滑头。”
汤楠枫并不理会,心下犯疑,略一犹豫,也一纵下来,冲师弟周君剑点了一下头。方才周君剑也被弄糊涂了,跟着一起上树,也未听到动静,但素知师兄不会有错,也不作疑,一纵落在师兄旁边,向卜凌钟望去。
卜凌钟并非常辈,他深知刚才的插曲决不会是一只野兔造成的,当下道:“汤.周二位大侠,此番找卜某之事,请容日后再议,卜某也定当秉公办事,如此别过,卜某尚有要事在身,”言罢便欲转身形。
“卜凌钟”,周君剑听他要走且神色充溢不屑之情,心中气恼,也不问什么理节,直呼大名道:“且不说你身为地方长官,不知为民谋利,反依仗官府势利,行下恶事。此事但为我兄弟知道,是非管不可,我们要一管到‘底’”。
听到此处,卜凌钟心头又是一惊:难道他们知道的不止这些?他猜测着他们的意图。但自己那荡子事做的神鬼不知,莫非,他们在诱惑自己不成?便试探道:“请问周大侠,在下何时冒犯了周大侠,实在不知……
“二十七天前,狼矶口……”
“嗖嗖”
“当当”
几声细碎的脆响在暗夜中只闪了一闪就被夜涛吞没了。
卜凌钟见事已败露,早下杀心,但苦于对手是两个江湖成名人物,人人皆知的长白二侠,不敢轻举妄动。现下情知二侠放己不过,大有诛杀武林败类之势,自己的事如果说不清,那就完了。而自己的事如何能向他们说知呢。不如先下手为强。便不动声色地以肚腹之肌触发暗器。此乃卜凌钟的成名之作。但凡比武决斗,全在眼明手快,端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但也需看清对方的一招一式,方能决定对招。卜凌钟此招既不用手.脚,亦非口.鼻等能发暗器之地,叫人神不知鬼不觉。他以一小小肌簧,置于肌腹之间,只要稍一用气,以腹中丹田真气触发机关,凌厉异常,不知有多少好汉丧命于此毒招之下。
但卜凌钟不敢在汤、周二侠面前使此暗器。
他先发了两刃飞刀,刀锋直取君剑。
他已认准了这薄弱的一环。
周君剑正说时见卜凌钟微一呵哈,几点寒星已随风而来,心下一惊,非同小可,想躲已是晚了。需知周君剑与卜凌钟是对面讲话,距离不过数尺。
暗器的刀锋几触到君剑咽喉。
一柄长剑,如银虹般向君剑面门削去。“当当”两声,暗器被汤大侠击落。刀锋在月色下闪者青光。
汤大侠早料着卜凌钟有此一手,但已心神激荡。
但几乎同时,在长剑击中暗器之时,在卜凌钟肚皮上飞出几点寒星。汤大侠并未见卜凌钟作势。
寒星已直奔汤楠枫刺去。
汤大侠只是听武林同道称言卜凌钟暗器利害。今日一见,果然惊起一身白毛
没有人见过卜凌钟的暗器是从哪儿发出的。
因为没有人能见了暗器是怎样发出而依然活者。
剑已递出,寒星已直奔面门和身体而来。抽剑回挡已来不及了。当时汤楠枫立行险招,以退为进,斜向卜凌钟偏转身形,左掌一记劈空掌击向卜凌钟,右手剑借力削去,击落了面门上的暗器。惊呆的君剑此时急出宝剑为师兄削去中路飞针。
卜凌钟见此情景,已知不妙,接了一掌之后急忙双掌齐出,一股大力压向汤楠枫。汤楠枫本待越起,此时只能就地一滚那破空而来的银针使他
脚部微麻。
卜凌钟这两下杀手的端的利害,迅雷不及掩耳,连长白二侠也难幸免。卜凌钟见汤大侠已着,当下也不答话。他杀心已起,便想灭口于此:想不
到长白二侠要丧于己手。心下一声冷笑,双掌交错齐齐推出。
汤楠枫一滚便急忙坐起,检视伤处。
掌风已到,如排山倒海般滚滚而来。
汤楠枫闻金风扑面,正欲抵敌,但觉心力交瘁,已使不出了力气。
而那股大力力道之大,显是用了全力。卜凌钟欲置汤楠枫于死地,哪里会留情面。
忽然斜刺里晃出一把明晃晃的宝剑,如一白色车轮般滚将进来,拦在汤楠枫身前,左削右挑,那股大力竟不能再前。
卜凌钟深深感奇怪,因他的大胜若磐掌宝剑是破不了的。
但此时眼见被周君剑破了。
所以卜凌钟深感奇怪。
宝剑闪着青绿的光,细看如龙盘舞,声如龙吟。
“原来高祖宝剑在你手中。”
“今天就取你性命。”
“好,你们两个和这宝剑我一发收了罢,哈哈。”
周君剑能破卜凌钟的大胜若磐掌并不全在宝剑之锋上。
更重要的是他的剑法。
但卜凌钟并未意识到到。
他欲以爪法先击毙周君剑,然后再取汤楠枫。
想到此收住掌力,双手如钩,欺身向前,左手成拙劣的勾式,观之叫人心惊。右手置于脸侧,反手成爪,竟要空手夺人宝剑。周君剑见他收掌,剑上压力尽消,又见卜凌钟猛使怪招,便取一式称翠鸟冲天:剑锋朝天,其势冲前。
此时汤楠枫已在剑光之中解开裤腿,见一枚蜂刺模样的金针刺于左腿腕关节处,四围已青紫,触之刺痛,晓得利害。当下撕开一条衣襟,绕在手上,便欲取刺。
汤楠枫刚伸出手,顿觉肩窝一麻,竞自不能动弹。
他知道又中了暗算。
我命休矣。
继之昏靠在树干之上。
而此时周君剑正与卜凌钟进行着生死荣辱的恶战。
明月西垂,黯然隐于树梢之中。金风烈烈,英风侠骨。有老鸦低吟两声,传送久远的淡泊与凄清。卜凌钟一招大漠孤烟,直奔周君剑鼻下人中,周君剑哪敢怠慢,长剑下划封住前身,阻其招数近前,然后一剑平刺而出,却是平常的一招仙人指路。卜凌钟招数变化极快,一掌已拍出。周君剑虽说在江湖上很少走动,但初生牛犊,长剑斜挥,直斩对方左腿,身形已矮了下去正躲过了掌风。卜凌钟见他刺己左腿,当下右腿前迈,起左腿蹬向对方面门。这一招极险。怎奈周君剑正矮着身形,见他左腿陡至,向右一滚,既躲蹬式,右手剑已削向卜凌钟右腿。卜凌钟料到此招,当下右腿凝力一窜,左脚并不着地,向下一荡,右腿上扬,向周君剑小腹踢去。
月已隐入乌云之中,天空乌云翻滚,四周愈发黑了。在这古林之中,老去的寒鸦被惊醒后,悲鸣几声,在树稍盘旋,扑啦啦打下些许枯叶。但此时他们的恶斗才更阴森三分。一种心惊而冷战的感觉中,他们你飞我腾,互不相让,纷纷以杀手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。在这性命尤关之际,谁敢分神,谁敢不全力以赴呢!
他们终于恶斗着。
汤楠枫闭目于树,想是早死多时了。
当第二天的晨曦驱散晓雾,当第二天的太阳从梦中醒来,谁还会知道昨夜在林中的恶斗呢!
黎明,那片踏平的衰草,黯然相对于鸟的嘶鸣。
二
一面黄麾大纛旗在寒秋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。
旗下一骑战马,马上端坐一员大将,盔甲鲜明。
“哈哈,今日幸得此关,明日复攻两狼,南朝天下,尽归我也。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。”那粗豪而野心勃勃的笑声在天空回旋,激励着三军将士的心。各路亲王纷纷下马,跪倒叩头:“愿四王爷马到成功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这笑声引来两只野鸟,在旗杆顶上盘旋。忽又直直向地上冲来,到地面一掠,复振翅远了。
三
中原的秋天,庄稼被大片大片的放倒之后,当田野逐渐光秃之后,当那一阵阵秋之苍凉袭人的时候,田里又齐齐长出一片片绿苗,给这秋天凭添许多景色。此时,一个少年立在田间高地上,看清晨的嘉晖驱散晨雾,看田野里的麦苗那盎然的生机。他心里会腾出许多希望。北方的他没有见过、根本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的当秋天乃至冬天还会是绿色的。他立在那,风吹着他那一身锦衣华裳,阳光挥荡淡淡舒暖。他只是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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