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焖地锅(中)

时间:2013-03-20 11:23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白杨 点击:
小生随手取来大河、清华铲好的土坯,在灶口围成一个圆圈,然后一圈圈垒,越垒口越小他心不在焉,实际心中有数,先用铲的平整的大的,越往上越用小的。封口的时候,几个人都提心吊胆的,恐怕这个地锅会轰然坍塌。大河铲完土坯,恢复了一点自信,打趣说:阿童

  小生随手取来大河、清华铲好的土坯,在灶口围成一个圆圈,然后一圈圈垒,越垒口越小……他心不在焉,实际心中有数,先用铲的平整的大的,越往上越用小的。封口的时候,几个人都提心吊胆的,恐怕这个地锅会轰然坍塌。大河铲完土坯,恢复了一点自信,打趣说:“阿童木都会害怕,你们怕不怕?”清华忙凑过来:“机器人还知道害怕啊?”大河说:“你昨天没看电视?”清华摇摇头。这几个好朋友,只有大河家有电视。那时候有电视的人家凤毛麟角,尽管只是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机。可是大河的爸爸经常醉酒,样子又凶霸霸的,众人都怕他,不敢去他家看电视。

    小生把一块长条形的土坯插在最后的收口上,地锅的口就被封上了。很多人在最后封口的时候会塌方,塌方也不碍事,重来就是,怕的是烧着烧着还没烧透塌方,那就恶心了。

大伙儿发出一声惊呼,算是对小生的奖赏。一只草原雄鹰在瓦蓝的天空盘旋,好像一帧精巧的剪影。它凶悍异常,不仅叼地上的小鸡,草原上的羔羊也不能幸免。这时候,它发现猎物,向下俯冲,自由落体一般,比自由落体携带着风,呼啸而来。他的眼睛又黑又亮,透出犀利凶狠的光芒,就像最好的画师刚刚用新调的颜料点上似的。

    这几个伙伴望了一会儿,鹰飞远了。清华问大河:“昨天演的啥?”大河说:“阿童木和他妹妹让茶水博士给装上胆,他们就知道害怕了,干什么都会害怕。”乔戈也收回出神的目光,专心听大河讲日本动画连续剧《铁臂阿童木》故事。

    “为啥装上胆呀?”从胜利的喜悦中走出来的小生问。“他们原先没有胆吗?”大河说:“他们原先不害怕是因为没有安装胆,装上胆才知道害怕。”小生就说:“真逗,没有胆的时候不害怕,有胆了反而会害怕。”

    乔戈没听明白,问:“那为啥装上胆啊?”大河说:“因为他们想做真正的人。”“那后来呢?”“后来又把胆去掉了。”“噢——”

    小生垒好的地锅有三搾高,好像非洲白蚁露出地表的洞穴,只不过要粗的多,更像一座大坟。

    大河看见一只耗子在地锅灶底探出头来,倏忽就不见了,大喊一声:“耗子。”奔到地锅前,想来个瓮中捉鳖。小生跟着咋呼:“快生火,看狡猾的耗子往哪儿跑。”开始在底下生火。引火之物是从谁家煤球房上撕下来的一小块油毛毡。

    青烟飘起,火苗乱窜。清华拿着一只拇指粗细黑褐色的蛹,指挥它的尾巴指向东南西北,仿佛驯化海豚在湛蓝海面的舞蹈。他演示了几下,走到大河跟前说:“看我这个蛹,神了,叫他指哪儿就指哪儿。”见大河投来怀疑的眼神,就说:“不信,你试试。”大河用拇指食指中指拈过蛹,说:“东。”蛹的尾巴果然指向东。大河说:“南。”蛹的尾巴果然指向南。大河大喊一声:“北。”蛹的尾巴停住,大河刚想再喊,蛹的尾巴试探性摆了一下,突然指向北。大河说:“神了,哪儿弄的。”清华比大河还高兴,满面红光道:“好吧。”接过蛹,吹了声口哨,就是不告诉他哪儿弄的。大河追问:“说呀。”清华说:“你要喜欢,送给你。”大河大喜道:“真的?”又把蛹拈过来。清华贴近道:“今天你爸是不是出差了?晚上,去你家看电视吧?”大河冲蛹喊:“东。”清华拦住他,低声道:“晚上我去你家,再弄一只更好的。”

    乔戈和小生烧火,长枯树枝被折断送进灶膛。乔戈突然说:“嘿,忘了,谁吃沙枣。”大伙儿望向乔戈,才发现乔戈上衣口袋鼓囊囊的。乔戈高大魁梧,衣服也大。衣服大,口袋当然也大,更叫人兴奋的是,他的两个口袋都是鼓囊囊的。乔戈在班里是第一高峰,乔戈里峰是世界第二高峰。乔戈的爸爸不仅有学问,还有良好的基因。

    “哪儿弄的?”大河问。“黑刺林里摘的。”乔戈答。“我怎么没看到?”大河接着问。“咱俩光顾抬土豆搬土坯,哪儿有时间啊。”清华代他答。乔戈神秘地说:“我发现一片沙枣树,简直太多了。”没想到大河那么好奇:“在哪儿?”乔戈看他流哈喇子的馋样,说:“这些还不够你吃啊。”大河有点不好意思,没再说话。

    一直专心烧火的小生听在耳里,没搭腔。

    乔戈递给他一把沙枣,说:“我烧会儿。”

    在荒凉的熄灭了的火焰山上,正像小生唱的,青海的山上不长草。那延绵不断的群山,仿佛经历一场劫难,虽然显得光秃秃的,但自有一种难言的苍茫、自信的磨难、傲岸的辉煌。而点缀其间的黑刺林,与灰灰的灰烬的颜色中,展示生命的坚强。黑刺林里,生长着针茅、芨芨草、罗布麻、野薄荷等奇怪的草。这就是上天的恩赐吧。黑刺林中的沙枣树,极为矮小,不挺拔,也不秀美,很土,贴着地皮生长,就像当地的老乡,只有西北的土地适宜他们生存。

    小生把一粒沙枣送到嘴里,咬开皮,沙沙的面面的沙枣肉滑落舌尖,甜甜的,继而是酸酸的,一下勾引出一股口水,嗓子眼就滋润了。然而,几粒之后就是越来越浓的涩,要把口腔拧在一起一股。

    “涩吧。”乔戈问。小生没言语,点点头。乔戈接着说:“沙枣树开的小百花那么香,书上说是馥郁的清香,没想到沙枣竟然酸甜之后这么涩。”清华说:“我爸说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这一方水土养出的沙枣就这味儿。”小生品着沙枣的味道,尽管他的嘴巴已经僒在一起,依然一粒一粒不停地吃着,好像他和沙枣有仇。其实,他是想起自己过世的爸爸,眼泪已经在眼眶打好几个圈了。他的爸爸是为抢救失火燃烧的设备牺牲的,他的爸爸被追认为革命烈士,他的爸爸带给他无限荣光,组织上为照顾他家的生活,给他的家属工妈妈安排了正式工作。可是,他无法制止自己想爸爸。他一粒一粒不停吃沙枣,不是想凝固眼中的泪水。爸爸第一次给当时还年幼的他吃酸枣,他记得自己刚咬了几下就吐了个一干二净。现在,他想爸爸,想爸爸给自己的第一粒沙枣。他开始喜欢沙枣和沙枣树了。

    他不知道,沙枣树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,叫七里香。

   

    这时候,一个老乡朝他们这边走过来。走近了,他们看见那老乡脖子下有一个大气包,把他衬托的很滑稽。清华悄悄说:“那个包里是不都是气儿啊。”没等回答,老乡已经走到跟前了。

    “尕娃,拿喏们吇土坯,屁呀打俩。”清华、乔戈听不懂青海话,脸上带着看乐子的神情。小生听懂了,问大河和清华:“土坯哪儿弄的?”大河用手一指说:“那边。”老乡接着说:“喏们吇土坯等着盖屋,被这两个尕娃搬走,阿末遛。”

    原来大河和清华偷懒搬了老乡刚打好的土坯。老乡不依不饶,定要这几个孩子赔,不然就要捣毁他们的地锅。没办法,好说歹说,最后答应焖好给他十个土豆他才罢休。老乡没走,蹲在一边抽开旱烟了。

    老乡在,他们不敢说说笑笑,心里还怕一会儿老乡再找土豆的茬,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的那个乱啊。烧火就认真了许多。一会儿,地锅的土坯就被烧红了。小生把枯树枝扒拉出来,下一步就该把土豆放进去了。但是老乡制止了他。老乡说:“木炭好的狠,都加进去。”起身过来把剩下的枯树枝一股脑填进灶膛,摘下破毡帽,把火扇的旺旺的。等到火烧的正旺的时候,拿过几块土坯挡在灶口,两手堆土,瞬间埋住灶口,一边招手:“洋芋,洋芋。”——老乡很有意思,学城里人管土豆叫洋芋,就像他们想说普通话一样。他不知道城里人很少管土豆叫洋芋的。——大河和小生赶紧把麻袋拖过来,老乡已经把地锅的顶捣掉一个豁口,大伙儿七手八脚往里扔土豆。这个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,好叫热量散失最少。可又被老乡制止了。老乡打手势叫他们把“洋芋”全倒出来,大的先填,小的后填。这道理显而易见。在老乡的指挥下,土豆和烧红的土坯一层又一层被均匀填入地锅。老乡用剩下的土坯盖在最顶上,命令道:“埋吧。”几个人手忙脚乱倏忽间就把地锅埋了个严严实实,堆起来的灰黄的土俨然一个土丘。忙完这些,四个小孩儿一屁股坐在地上。老乡围着土丘转了一圈又一圈,把土丘踩了又踩,用他自己的普通话说:“漏气,会半生不熟。”

    做完这些,老乡挥手说:“尕娃,去玩吧。”意思他在那儿看着。众人怕他,不敢反对,反正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,遂向黑刺林走去。

(责任编辑:且诉编辑部)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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